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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拉开的幕布

烽火拉开的幕布

诺德斯南部海岸,终年不冻的诺玛斯港。

渔船都已经出海了,现在港口空空荡荡的。两支犄角一样的狭长堤坝把这个港口圈成半圆,中间还用粗重的铁链封锁住了海面,防止一些奇怪的东西飘进港口。

起雾的海面视野非常糟糕,就算瞪大了眼睛去看也只能看清几十米以外的东西。

不过看守港口的士兵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雾天,毕竟现在还是夏天啊,南边来的水汽遇到诺德斯的寒风,起雾什么的最常见不过了。

诺德斯大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土地覆盖在冰盖下,剩下的土地是冻土层。

就算是五大公国中人口最少的马卡斯公国也有比他多一倍的人口。

但是这并不影响这这片大陆的广袤和雄壮。

诺德斯比起其他温暖的大陆来说,就像是地狱。

连绵的冰川断绝南北,极寒的北方除了魔兽和传说中的冰霜巨龙之外,根本就没有活物,常年不休的暴风雪能轻易地把任何流动的东西凝固起来。

建立在冰川上的房屋挂满了冰霜,仿佛是用冰雪修葺而成。青冈石和石英矿渣在极北的寒风中冻硬之后,比一般的钢铁还要坚硬。

线条笔直,造型粗犷,与那苍蓝色的冰川仿佛要融为一体。

诺德斯的建筑大多数都是这样的风格,就连公爵大人的城堡也不例外。那高耸的尖塔和弧形城墙,仿佛一顶为冰川加冕的皇冠。

这片极北之地并不适合种植任何一种作物,也不适合圈养任意一种禽畜,唯一值得被人所称道的是这里盛产的可燃冰这种作为高性能燃料,是各种工程机械难以取代的燃料。当然,更高性能的炼金机械能够使用魔能驱动,但是那种无论是制造还是使用都无比昂贵的炼金机械运行的背后,有着连普通的贵族都无力面对的高额账单。

在系缆绳的铁桩上铺着白熊的毛皮,海德森高举鱼竿,唰地把抛饵甩了出去。

“海德森,你又在钓鱼啦。”

“别大声喊,鱼都被你吓跑了。”坐下来的钓客不高兴地冲同伴抱怨,似乎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比他跟容易吓跑那些鱼。

他用手臂夹住钓竿,从口袋里掏出烟杆,用火石点着了前面铜斗力的烟丝。因为害怕钓竿滑落,他的动作非常笨拙而且缓慢。做完这一些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淡蓝色的烟气。

目光落在远处在贴着水面的雾气中,随着海浪摇摆的浮标上。

在其他大陆的人看来,如果不是这片冻土下埋藏着极其丰富的可燃冰,那么这片土地根本毫无价值。

只有土生土长的诺德斯人才明白,除了哭号般的寒风之外,这里嗨有着属于诺德斯的宁静和安详。

他们习惯并且乐于在暴雪纷扬的时候聚在温暖的酒馆里豪饮,也喜欢在天气稍好一些的时候,骑着冰原巨马驱赶那些极地野兽,又或者是凿开冰面,悠闲地钓上一整天的鱼。

哈……

真是悠闲呢。

海德森又吐了一口烟气。

然而那股烟气还没有消散,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从雾气深处响起,几乎震碎他的耳膜。

海德森从铁桩上摔了下了,手里的钓竿也掉进了水利。

卡啦啦啦……

铁链慢慢绷紧,然后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最后嘣的一声被撤扯断了。

巨大的物体通过,压迫着空气形成风,吹散了港内的水雾。那被雾气笼罩的狰狞铁躯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漆黑的铁甲,包裹着厚实的红黑色硬木,舰首的舷梆上雕刻着一颗虎视眈眈的龙首。

庞大的舰腹上耸立着一座宝塔形的舰桥,边缘和角落凸起的尖刺,让它看上去充满了侵略性。然而那前后甲板上的三十二门火炮,则让面对它们的人连抵抗的勇气都失去了。

又是一阵浓烟滚滚,汽笛声从那舰桥后面的烟囱里响起,犹如号令,那三十二门火炮整齐的开火。

炮弹坠落在营房,船坞和道路上,里面包夹的弹药引发了更大的爆炸。到处升起橘黄色的火球。

从这艘铁甲舰的后面,更多的舰船露出了他们的全貌,侧舷对准港口,火炮发出了雷鸣般的咆哮。

玛诺斯港的岸边瞬间陷入火海。

“费列拉公国的军队已经在不冻港登陆了,港口的阻拦索根本没有办法挡住他们的他们的破冰舰,再有几个小时,他们的骑士就能看见我的城墙了!”

“占领了西南和中南矿区的卡伽公国和马卡斯公国的军队已经合流,铁路已经被修复,只有大约只要四个小时就能从西面与守城的部队接战。”

令人心惊胆战的战报不断的从外面传进来。

滚滚的浓烟在蓝白色的冰川上分外显眼,还有那些染红了冰川的血迹,就像绽放在白色绸缎上的玫瑰般艳丽。

那每一朵玫瑰下,都埋藏着万计的诺德斯士兵的尸骨。

寒风把诺德斯公爵的风衣刮得猎猎作响。

作为能够将大陆的名字写进姓氏中的氏族,诺德斯家族对这片大陆的意义不言而喻。

然而即便坚守了数百年的绝对中立原则,也终有一天会被来自拉雷姆和科拉大陆的外来客打碎。

“或许今天就是诺德斯的最后一天。”

诺德斯大公的声音飘散在寒风中,仿佛他的灵魂也随之飘散。

诺德斯家从来没有争霸的野心,即便它控制了可燃冰这一对人类战争、炼金工业都至关重要的物资,诺德斯公国也从来没有想过任何有关争霸的事情。

坚守着绝对中立的原则,在其他五大公国之间求生。

每年的开采的可燃冰,除了最基本的需要之外,全都平均出口给其他公国以换取粮食、布匹,钢铁之类的物资。

地处气候温和的卡雷姆和科拉大陆的其他五个公国常年混战,自律战争机械逐渐普及开来,虽然诺德斯公国几乎没有提高价格,但那些五大公国的中间商囤积可燃冰的行为还是让可燃冰的价格飞涨。在战争费用捉襟见肘的现状面前,五大公国联合起来对诺德斯公国发动了战争。

仓促之间由开采矿物的机械改造成的战车,在精钢铸造的战争武器面前根本就像绵羊一样无力。

大公慢慢走回了室内,那一瞬间他似乎苍老了数十年。

他看着挂在墙上,针迹考究的兽皮地图,目光一次次描摹着每一存国土。

“让临时征调的戍卫都回家吧,他们为了矿石而来,不会杀害熟练的矿工的。你带着你的人混进矿区里面,或许也能够逃过一劫,不要再增加无谓的死亡了。”

“诺德斯的人民就像最高峻的冰川那样,只有折断的时候,绝不会融化!”守卫队长向前一步,挺着胸膛,笔直的身体就像一杆标枪。

“是啊,诺德斯人民的顽强,我再清楚不过了。”大公走过了桌子,在那张象征着诺德斯家在这片大陆上至高无上地位的椅子上颓然坐下。

“但是我的子民能坚持几天?我本以为像诺德斯这样的小国,周旋于各国之间,总能有一点夹缝留给我们生存。要是早知道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倒不如搏一把,争夺属于诺德斯的空间。”

铁甲随着将军的动作铿锵作响,他的脸上满溢着亢奋和激动的红光。

“公爵大人!现在还不晚,还有我们,还有支持您的无数子民!只要你原意带领我们……”

“太晚啦……”

大公双手按着桌子。

在这里他曾经无数次熬夜,只为了诺德斯能够获得一点点稍微公平一些的对待。

“那些战争机械在不冻港登录的时候,我就知道,诺德斯已经消失了。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

“请公爵大人收回‘请求’这样的词语,我会用生命来完成您的任何命令!”

“我的女儿,请你保护她离开这里。如果你没有办法做到的话,就让她没有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吧……莫落的贵族所遭受的残酷对待,我见过的太多了。我不希望她遭受那样的屈辱。”

公爵背对着这个最后的将军,双拳紧攥,指甲直入手心,鲜血沿着指缝滴滴落下。

“我会以我的一切来守卫公主殿下。”

将军不再劝阻公爵,他站得笔直,对这个即将和自己的王国共存亡的主君,致以最后的敬意。

“去吧。”诺德斯大公挥了挥手。

六个小时后,冰冠之城的城门豁然打开。

诺德斯大公站在能够俯视公国的瞭望台上,在那仿佛没有止境的暴风雪中化成了一座坚硬的冰雕。

那个冬天诺德斯的雪是粉红色的。

但是诺德斯公国并没有消失,它的主要矿区已经被其他五个国家平等瓜分,诺德斯原住民只能靠着微薄的冰海渔业和贫瘠矿带挣扎在穷困边缘。

敢于反抗的男人被杀戮殆尽,陷入战争的女人被奴隶贩子卖到了贵族的城堡中。活下来的人们,在五大公国在的管理下过着卑微的生活。

但是就像戍卫冰冠城的将军所说的那样,冰川只有折断的时候,绝没有融化的时候。

五国历史的撰写者不约而同的忽视这短短一个月的战争,把笔墨留给了接下来规模更加庞大的五大公国之间的战争。

尽管这段历史被遗忘了,但诺德斯的故事,还远没有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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